作者简介：尹春梅，中央民族大学国际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新疆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副教授；李晓东，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研究生，乌鲁木齐职业大学讲师；通讯作者：吴应辉，北京语言大学汉语国际教育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作为中国语言文化海外传播机构，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共同发挥着传播汉语和中华文化、增进中外人民相互了解和友谊的重要作用。自2006年底泰国建立全球首家孔子课堂——岱密中学孔子课堂以来，经过10余年发展，目前全球已建立千余所孔子课堂。

 

孔子课堂数量众多且运营模式较为复杂，对其进行深入研究十分必要，然而相较于孔子学院研究，孔子课堂研究起步晚、底子薄、数据少^①。目前能够搜集到与孔子课堂有关的材料有：孔子学院总部/国家汉办官网（以下简称汉办官网）有关孔子课堂的文件规定^②、汉办官网全球孔子课堂基本信息^③、汉办官网《孔子学院年度发展报告》^④、孔子学院大会的会议交流材料^⑤，以及孔子课堂有关学术成果等。

 

本研究基于以上资料并依托国家社科重大招标课题“汉语国际传播动态数据库建设及发展监测研究”“汉语国际传播动态数据库”^⑥，自建《孔子课堂年度发展报告数据库》《汉办官网全球孔子课堂基本信息数据库》《孔子学院大会孔子课堂样本库》《孔子学院下设孔子课堂数据库》，就孔子课堂的分布状况与管理体系进行研究并提出未来发展的思考和建议。

 

 

一  孔子课堂增长与分布特点

 

（一）孔子课堂增长数量全球趋缓

 

截至2017年底，全球79个国家（地区）共建立1113个孔子课堂。孔子课堂发展趋势和年度增量均显示，2015年以来，全球孔子课堂增长趋缓。2013-2015年是孔子课堂数量快速增长的三年，总量600余所发展到1000所，比2012年增长近1倍，2016-2017年增长渐趋平稳（见图1）；2014年孔子课堂增量最大，突破200所，2015年增量保持在150所左右，2016和 2017年增量锐减，分别降至100所和50所以下（见图2）。

 

 

（二）孔子课堂增长洲际差异较大

 

发展趋势和年度增量均显示各洲孔子课堂增长特点鲜明。2013-2015年美洲孔子课堂数量呈攀升态势，2016-2017年增长趋缓 ；欧洲孔子课堂自2012 年以来持续增长 ；或受“一带一路”倡议影响，亚洲孔子课堂数量2014 年较以往出现较大增幅，2015-2017年趋于平稳 ；大洋洲与亚洲孔子课堂总量相近，且增长趋势拟合度较高，仅在2014年存在较大差异；非洲孔子课堂呈现小基数之上的缓增（见图3）。

 

2011年以来美洲和欧洲孔子课堂增量最大，其次是大洋洲和亚洲，非洲孔子课堂增量最小 ；各洲最大增幅均在2013-2015年间，除美洲2017年较上年出现递增以外，其他各洲孔子课堂均在2015年之后呈递减趋势（见图4）。

 

 

（三）孔子课堂分布洲际国别差异很大

 

各洲孔子课堂分布数量和全球占比差异很大。2015-2017年美洲孔子课堂数量最多， 其次是欧洲，再次是亚洲和大洋洲，最后是非洲；美洲孔子课堂占全球孔子课堂数量的50%以上，欧洲占25%以上，亚洲和大洋洲均不到10%，非洲2.5%左右（见表1）。

 

各洲孔子课堂分布国别数量和覆盖国别比例也存在较大差异。各洲开设孔子课堂的国别数量同该洲国别总数的比值，能够反映出孔子课堂在该洲覆盖的国别比例。2017年欧洲孔子课堂覆盖的国别比例相对最高，其次是亚洲；较低的为非洲、美洲和大洋洲，这三大洲国别覆盖比例均不到30%，其中大洋洲孔子课堂的国别覆盖比例最低，仅为23.53%（见表2）。

 

孔子课堂国别分布差异显著。孔子课堂分布主要集中在少数国家，且绝对数量同国家发达程度相关性较大，同人口数量的关联度不大。2015-2017年全球孔子课堂数量最多的前19位国家^⑧孔子课堂数量占全球的90%左右，其中美国孔子课堂占全球总量的50%；排名的整体格局变化不大，欧洲、美洲、大洋洲以及东北亚发达国家占绝大多数，连续三年排名前6位的国家均为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意大利、加拿大、新西兰，19个国家中欧洲、美洲、大洋洲国家每年共14个，亚非国家每年共5个；2017年孔子课堂数量排名前19位的国家人口占比为13.01%，2015-2016年人口占比还要略低，为12.65%（见表3）。

 

选取孔子课堂数量最多且国家之间发达程度差异显著的美洲^⑩，就其孔子课堂数量同国家发达程度相关性进一步考察，结果显示美国和加拿大孔子课堂总量和增量均与拉丁美洲各国形成鲜明反差，二者总量和增量对比分别见图5、图6。

 

 

（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分布与增长较少

 

“一带一路”是秉承共商、共建、共享的开放包容的合作平台。根据中国一带一路网的相关数据^⑪，目前“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共有64个（不包括中国），除19个中东欧国家和1个北非国家以外，44个沿线国家均分布在东北亚、东南亚、南亚、西亚和中亚，亚洲90%以上的国家均属于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占全球“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总量的68.75%。

 

亚洲国家孔子课堂总量偏低并且增长缓慢。2014年亚洲孔子课堂相较上年有较大增幅，新增孔子课堂29所，孔子课堂全球占比由7.74% 提高到9.28%，但该增长势头未能得到继续保持。2014年以后亚洲孔子课堂增量不断下降，2017年仅新增1所，总量仅占全球的9.07%（见表4）。

 

 

欧洲“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主要分布在中东欧，其孔子课堂开设总量和增量占比也较低。截至2017 年，“一带一路”沿线中东欧国家孔子课堂总量占欧洲总量的15.96%，2014年“一带一路”沿线中东欧国家孔子课堂较2013年出现过较大增幅，此后新增占比由2014年的25.86%递减至2017年的14.29%。2014年以来西欧的英国、爱尔兰、法国、荷兰，南欧的西班牙、意大利，北欧的丹麦、瑞典，以及中欧的德国等发达国家孔子课堂数量占欧洲孔子课堂总量的80%以上 , 其中，英国孔子课堂数量最多，占欧洲孔子课堂总量的50%左右，且孔子课堂增量占比逐年递增，2017年占欧洲新增课堂总量的64.29%（见表5）。

 

 

二  孔子课堂类型与管理状况

 

（一）孔子课堂类型日趋多元，孔子学院下设孔子课堂成为主要模式

 

孔子课堂面向青少年人群，最初定位在以普通中小学合作建设为主^⑬，但随着孔子课堂服务功能和传播能力的不断拓展，孔子课堂的类型层次日益丰富。

 

从办学性质来看，孔子课堂由普通中小学孔子课堂扩展到职业技术学校、广播学校等多种类型。从办学层次来看，孔子课堂由中小学延伸至幼儿园、大中专、本科等各个阶段。从办学主体来看，孔子课堂中外合作机构日趋多元，孔子课堂承办方有外方的小学、初中、高中、学院、大学、学区、国际学校、广播电台、非政府组织等不同类型 ；合作方有中国境内的小学、初中、高中、学院、大学、教育厅、国侨办、广播电台，以及当地的孔子学院等多元主体。从办学模式来看，既有孔子学院下设课堂，也有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

 

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既有外方同中国境内有关机构合作建设，也有外方机构之间合作建设，并且以外方同中国境内有关机构合作建设为主。根据《汉办官网全球孔子课堂基本信息数据库》，外方同中国境内有关机构合作建设的孔子课堂数量为260所，外方机构合作建设的是9所。此外，中国国家汉办与美国亚洲协会共同创建了上百所孔子课堂网络，大学理事会孔子课堂项目至少建设有10余所孔子课堂，加之基本信息库存在登记信息不完整或更新不及时现象，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或达400所左右。

 

2010年是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向孔子学院下设课堂过渡的分水岭，且孔子学院下设课堂逐渐成为主要模式。《汉办官网全球孔子课堂基本信息数据库》统计显示，同中国境内有关机构合作建设孔子课堂2006年新增3所，2009年为60所左右，2010年降至30所至10所不等 ；《孔子学院下设孔子课堂数据库》统计显示，2007-2008年是孔子学院下设孔子课堂的起步阶段，每年仅有一两所孔子学院自报下设过孔子课堂，2009年10余所孔子学院自报下设30余所孔子课堂，2010年自报下设40余所，此后孔子学院下设课堂建设进入快速发展期。截至2017年，近110所孔子学院先后下设过450余所孔子课堂，加之还有诸多孔子学院自报下设孔子课堂正在申办当中，孔子学院大会的会议交流材料本身尚有部分孔子学院年终总结没有列入， 因此孔子学院下设孔子课堂数量至少占全球孔子课堂数量的50%。

 

（二）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总部重点归口，理事会管理职能初显    

 

根据文件规定，孔子学院总部负责孔子课堂建设的统筹规划和归口管理，管理工作涉及孔子课堂的设置审批、预算审核、师资派遣、督导评估、监督停办等方方面面^⑭。然而，全球上千所孔子课堂都由总部归口管理是不现实的，实际工作中总部侧重对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的归口管理。

 

根据《孔子学院章程》第六章“管理”第三十三条：孔子学院总部每年召开孔子学院大会，交流办学经验，研究孔子学院建设与发展。孔子学院大会交流材料包括全球绝大部分孔子学院和部分孔子课堂的年终总结，其中2015-2017年孔子课堂年终总结由50余份递增到60余份，参与交流的绝大部分为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 ；汉办官网全球孔子课堂信息库2014-2017 年新增孔子课堂信息也均为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南非威斯福中学孔子课堂年终总结反映了总部对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的直接管理，如孔子课堂负责人每月准时向孔子学院总部项目官员上报月工作报告表，报告工作进展 ；研究制定年度预决算工作 ；完成2015年非洲区域孔子学院大会的展板设计并及时上交 ；完成孔子学院总部交给的其他各项任务。

 

《关于合作建设孔子课堂的协议（草案模版）》组织和管理指出，双方执行机构将推荐人选组成理事会对孔子课堂进行管理。根据《孔子学院大会孔子课堂样本库》，孔子课堂理事会成员有中外方校长、学区校长、外事处长、系主任，以及孔子课堂中外方负责人等。理事会开展的管理工作有：讨论工作计划、制定发展规划、总结课堂工作、审议经费预决算、工作督导、商议孔子课堂中方负责人和教师派遣等。2015年自报开展理事会工作的孔子课堂23所，占当年孔子课堂年终总结样本量的46%，2016年22所，占当年孔子课堂年终总结样本量的40.74% ；2015-2016年间自报开展过理事会工作的孔子课堂共33所，占两年来参与交流的孔子课堂总量的47.14%。

 

（三）孔子课堂网络片区局部搭建，以创建课堂和联络协调为主

 

孔子课堂最为密集的美国设有亚洲协会孔子课堂、大学理事会孔子课堂项目、GO GLOBAL NC 孔子课堂项目等孔子课堂网络项目。此外，驻美国、英国、新加坡、泰国等国还设有孔子学院海外中心/事务代表。

 

根据《孔子学院大会孔子课堂样本库》，亚洲协会孔子课堂是2009年中国国家汉办与美国亚洲协会共同创建的孔子课堂网络。截至2015年，亚洲协会孔子课堂已建成分布于美国27个州及华盛顿特区的百所孔子课堂网络，2015-2016学年中文课学生人数超过30000名；各孔子课堂利用汉办和亚洲协会提供的经费支持和专业支持开展工作，大部分孔子课堂已经与中国的伙伴学校建立了合作共建关系 ；亚洲协会的孔子课堂网络社区建设体现在为其孔子课堂提供交流和见面的平台，通过孔子课堂论坛培养大家的集体归属感和社区认同感，鼓励学校领导与中文教师共同参会，促进学校领导对中文教师工作的理解与支持。

 

大学理事会孔子课堂项目是依托美国的中小学学区在当地学校建立的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项目，是全美最大的以中小学教学为重点的孔子学院网络。2015年（为经过第二年运营）入学大学理事会孔子学院课堂项目的学生总计20143名，共有126名全职中文教师 ；大学理事会按照学校的具体情况和长远目标，逐步建立起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中文课程，满足中小学教育单位对中文发展的需要。截至2015年，大学理事会下属的5所孔子学院和15所孔子课堂中文项目得到全面提升；此外， 在协调教师赴学区工作、接待三巡项目、学生夏令营、教师职业发展与培训以及帮助各个学校与中国的中小学建立合作关系等方面，大学理事会孔子课堂项目发挥了联络和组织作用。

 

“GO GLOBAL NC”前身是“北卡罗来纳州国际理解中心孔子课堂项目”，2009-2010学年在北卡罗来纳州创建，合作方为中国国家汉办和北卡州立大学国际理解中心。该项目通过与有兴趣开设孔子课堂的学校联系，进行汉语教学与合作。截至 2016年，共与45所学校和33位志愿者教师合作，汉办选派教师已累计向8500多名学生教授汉语。该中心开展的工作包括为新志愿者教师举办职前培训、课堂观察、协调教师认证、学习态度项目评估等。

 

“孔子学院海外中心/ 事务代表如何立足当地，更好服务孔子学院发展”是第十三届孔子学院大会工作坊专题之一。与会代表发言显示，已建立的驻美国、英国、新加坡、泰国等海外中心/事务代表以签证办理、教材配送、教材推广、教师培训、组织 考试等服务组织工作为主，各海外中心/事务代表是否应向管理职能转型，也成为此次讨论的话题之一。

 

（四）孔子学院下设课堂管理更为直接具体， 不同孔子学院下设课堂数量悬殊

 

孔子学院下设课堂日常工作由孔子学院直接管辖，孔子学院就课堂情况向总部汇报。孔子学院下设课堂的汉语教学及文化活动接受孔子学院直接督导，课堂项目往往融合在孔子学院整体规划中共同申报，每年孔子学院大会的年终总结中孔子学院汇总孔子课堂工作一并上报。意大利威尼斯大学孔子学院 2017年工作总结反映了孔子学院对下设课堂的汇报与管理：对下设课堂和教学点按照更符合汉办统计方式的方法来搜集整理教学信息；定期举办下设课堂交流会，对汉办的各项政策和对课堂及教学点的要求进行解读，并交流结合实际的贯彻措施。

 

相较于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的理事会管理， 孔子学院对其下设课堂的管理更为直接具体。如2016年埃德蒙顿孔子学院为下设20所孔子课堂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包括为孔子课堂提供财务账号管理，确保汉办的资金合理使用；帮助各孔子课堂做好年度预算和决算，并上报汉办；为各孔子课堂的文化和合作交流项目提供支持和帮助；为孔子课堂提供师资培训，提高教学质量；为各孔子课堂提供教学资源方面的支持和帮助；组织YCT和HSK，为各孔子课堂提供考务培训，确保考试顺利进行； 帮助开发新孔子课堂。再如2017年米兰天主教圣心大学孔子学院定期召集下设孔子课堂的教学负责人、所开辟教学点的本土汉语教师，商讨课堂和教学点的汉语教学工作和文化活动。

 

孔子学院之间下设课堂数量悬殊。据统计，孔子学院下设课堂从1所至30余所不等，近30%的孔子学院下设课堂在5所及以上。2015-2017年间自报下设孔子课堂数量较多的孔子学院见表6。

 

 

（五）不同模式课堂管理体系结构不同，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尤为复杂

 

孔子学院下设课堂与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管理系统结构类型有所不同。孔子学院下设课堂由孔子学院直接管理，其管理结构相对单一，管理层级为“孔子学院总部- 孔子学院 - 孔子课堂负责人”。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管理结构相对复杂，涉及理事 会、各类组织以及合作双方性质等，既有“孔子学院总部 - 理事会/各类组织 - 孔子课堂负责人”，也有“孔子学院总部-孔子课堂负责人”的情况，具体包含：未设立理事会的孔子课堂、设立理事会的孔子课堂、一些组织机构^⑮集中创建并寻求到中方合作院校的孔子课堂、一些组织机构集中创建尚未寻求到中方合作院校的唯外方承办课堂等。此外，总部直辖、无理事会、唯外方承办等特征也可能多元交织，如个别孔子课堂存在没有国内合作院校而由汉办直接监管的特殊性。

 

厘清不同类型孔子课堂管理系统的结构是优化管理机制的前提，能为提升孔子课堂管理成效提供参考。从纵向来看，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在孔子学院子系统之外，总部对孔子学院的管理并不能涵盖所有孔子课堂，非孔子学院直辖的孔子课堂管理需要单独进行；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数量众多，且存在缺少中间管理环节，均由孔子学院总部垂直管理，该子系统的管理体系架构有待完善；中国境内有关机构是非孔子学院下设课堂努力寻求的合作支点，如何加强中外机构合作机制值得研究；孔子学院下设课堂数量众多且由孔子学院直辖，应当对其管理成效加以关注；绩效评估是管理系统约束力传导和动力调动的关键，全球性孔子课堂绩效考核标准有待推动，类型化、区域化的孔子课堂绩效考核标准或可局部试点。从横向来看，作为各子系统要素的孔子课堂负责人，是开展孔子课堂日常工作的一线责任人员，由于孔子课堂相对偏远或人手较少，课堂负责人往往要独当一面开展工作，其选拔任用与薪资待遇有待重视；不同模式孔子课堂之间、中层管理部门之间，乃至孔子课堂同孔子学院管理系统之间，协作交流和资源整合有待加强。

 

三  孔子课堂可持续发展的思考与建议

 

在“一带一路”倡议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实施中，孔子课堂在促进“民心相通”方面可以发挥积极作用。此外，《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指出，“完善孔子学院布局。……不断提升孔子学院（课堂）的办学质量和水平”，办好孔子课堂，也是落实我国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的需要。基于以上研究，笔者提出以下几点思考和建议。

 

（一）进一步优化分布格局，更好地服务国家总体方略

 

本文在持续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均衡区域分布、增加覆盖人口等方面提出如下优化建议：“一带一路”沿线亚洲国家孔子课堂数量有待进一步增加，欧洲孔子课堂开设需向“一带一路”沿线中东欧国家倾斜；拉丁美洲和非洲孔子课堂开设总量和覆盖区域均需提高；大洋洲孔子课堂覆盖国别尚有提升空间；人口数量位居世界前列且孔子课堂分布相对薄弱的亚洲、非洲，是提升孔子课堂人口覆盖率的重点地区。

 

针对孔子课堂分布现状，为更好地服务“一带一路”倡议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理念，笔者建议在亚洲、中东欧、拉丁美洲和非洲有迫切需求的国家增加孔子课堂数量，提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广大发展中国家孔子课堂的覆盖面，更好地引领当地基础教育中的汉语和中华文化教学。从语言文化教学入手，提升这些国家青少年对中国国家形象的认知水平和友好度，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培养更多知华、友华甚至爱华的青少年，促进广大发展中国家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构建。

 

当然也应认识到，上述优化分布建议仅是从分布视角和国家战略的我方规划出发，孔子课堂分布还受对象国政策、办学条件、意识形态、孔子学院分布等多种因素制约。美、英等发达国家开设孔子课堂最为密集，既有中国外交政策因素影响，也因这些国家具备开办孔子学院课堂条件，在意识形态领域，美国主张的多元文化的包容性利于各国文化融入，发达国家密集的孔子学院分布也带动了该区域孔子学院下设课堂的开设；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加深周边近邻对中国的认知越来越受到关注，但“一带一路”沿线有些国家对汉语的态度和支持力度不够，也是影响孔子学院课堂开办的深层原因；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当中，中国提出的解决方案已得到世界关注，尤其在改善非洲等不发达地区民生方面贡献了中国智慧，过去研究显示，非洲学生对孔子学院教学满意度较高，对中国国家形象和中非关系的评价也积极正面^⑯，但非洲办学基础设施差，连饮用水、洗手间、电力供应等基础条件都十分匮乏，非洲和拉丁美洲同汉字圈文化距离也较大，汉语学习氛围还需要不断培育和涵养。孔子课堂分布优化是一项需要综合考量的系统工程。

 

（二）突出重点国别和重点机构，加强孔子课堂评估力度

 

孔子课堂开设数量越多的国家和机构，孔子学院总部对其经济投入相对越大，应加大对孔子课堂分布的重点国别和重点组织机构的评估力度。排名前19位重点开设孔子课堂的国家，孔子课堂数量占全球孔子课堂总量的90% 左右，抓住这部分孔子课堂就能够抓住全球孔子课堂评估工作的主体与重心；一些组织下设孔子课堂从十余所到上百所不等，孔子学院下设课堂数量也从1至30余所不等，加强重点下设课堂的组织机构评估力度，一方面有助于避免面上整体评估的“只见森林，不见树木”；另一方面，下设课堂数量和管理成效也是孔子学院绩效评估值得关注的区分性指标。通过评估，筛选出一批办学绩效好的孔子课堂，同时也发现一批无所作为的孔子课堂，为退出机制的运行提供科学依据。

 

（三）建立片区管理中心，减轻总部垂直管理压力

 

非孔子学院下设孔子课堂是总部管理的重点与难点。理事会的设立能够提升非孔子学院下设孔子课堂的自我管理能力，但是孔子学院大会孔子课堂样本中理事会建设比例不到50%。同时，不同的孔子课堂是由不同的外方承办，即便是同一所国内机构对口建设的孔子课堂，各理事会之间相互独立，总部垂直管理非孔子学院下设孔子课堂的数量也并不会因其设立理事会而减少。通过建立在地化的孔子课堂片区管理中心，以地区、国家，或更小的区域为单位对孔子课堂进行相对集中管理，开展孔子课堂项目申报预算的汇总预审，完善孔子课堂资产管理等信息建设，进行孔子课堂工作日常督导、中期考核、实地评估，以及联络组织、服务咨询等，能够缓解总部垂直管理诸多孔子课堂的压力。片区管理中心也能够兼顾对孔子学院下设与非下设课堂兼而有之地区的孔子课堂第三方评估的职能，保证评估主体的中立性，利于孔子课堂管理工作的和谐开展^⑰。

 

（四）建立“普适+ 特色”评估指标体系，提升管理规范与力度

 

目前孔子课堂管理还面临诸多问题，如全球孔子课堂基本信息登记不够完善、全球孔子课堂交流范围比较有限，孔子课堂工作绩效比较模糊。建立便于评估的指标体系，是规范孔子课堂管理的关键。

 

孔子课堂工作运行虽以自主性的项目申报为主，但在办学资质、中外双方支持、打造综合平台（汉语教学、文化活动、科学研究、服务社区）、完善制度建设等方面有着相通的常规工作，这使得统一评估管理孔子课堂成为可能，孔子学院大会先进课堂也提供了课堂绩效全球可比的范例。量化评估机制的建立，能够扩大总部的垂直管理的范围，也能够增强总部间接管理的力度，还有助于理事会、片区管理中心、孔子学院等对孔子课堂的实时管理或定期评估，及时发挥中层管理机构的监督作用。在评估指标体系设置上，可尝试体现常规与特色的“N+X”模式，在体现自主与特色的同时，对孔子课堂常规工作进行量化考评。尽管孔子课堂组织关系与合作模式复杂，管理部门所能干预程度也存在差异，但“普适指标+特色附加”的孔子课堂评估指标体系，理论上能够涵盖孔子课堂主体工作，应当是兼顾评估标准统一性与特殊性的解决方法。

 

此外，建议从纵横两方面开展孔子课堂提质增效的评估管理工作。一方面通过总部督导的孔子课堂评估，实现全球范围孔子课堂分布的指标调整；另一方面通过当地孔子学院或片区管理中心第三方评估，允许主动关闭或淘汰一批办学效果不理想或名存实亡的孔子课堂，并实现该区域孔子课堂和教学点之间的动态更替，确保孔子课堂办学精品化。夯实质量是孔子课堂实现“阶梯式发展、螺旋式上升”科学发展的前 提和基础，也是孔子课堂在国际风云变幻、我国经济发展、各地汉语需求等多种因素交互影响下，积极参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的必由之路。

 

 

四  结语

 

孔子课堂的分布与增长、类型与管理状况是反映其数量发展与质量建设的重要方面。本研究通过对官方数据特定维度的提取，自建数据库归纳分析和相互印证，实现了孔子课堂类型与量化研究，报告了不同类型孔子课堂管理结构与状况。

 

需要说明的是孔子学院大会的孔子课堂样本十分有限，因此对孔子课堂理事会比例与工作内容分析只能以点带面；由于篇幅所限，孔子课堂负责人层级的管理工作状况也未能涉及。本文旨在抛砖引玉，希望能为未来孔子课堂优化设计提供参考，并推动不同类型孔子课堂的管理机制研究。

 

附注

①　尹春梅：《孔子课堂研究现状及发展趋势》，《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16 年第 3 期。

②　《孔子学院章程》第三十八条指出，孔子课堂的设置和管理参照该章程执行，同时孔子学院总部 / 国家汉办出台有《如何申办孔子课堂》《关于合作建设孔子课堂的协议》《在外国设立中小学孔子课堂管理办法》（试行）等针对孔子课堂的单行文件规定，就孔子课堂的机构性质、申报条件、申报程序、组织管理、经费、双方义务、业务范围等方面作出具体规定。

③　截止撰稿，汉办官网孔子课堂信息登记更新大部分截至 2013 年。

④　《孔子学院年度发展报告》中孔子课堂的许多数据是和孔子学院工作一起报告的，数据来源 ：http ：//www.hanban.org/report/index.html.

⑤　孔子学院大会的会议交流材料中的年终总结以孔子学院为主，包括部分孔子课堂。

⑥　“汉语国际传播动态数据库”中的部分子库根据历年孔子学院大会会议交流材料中孔子学院与孔子课堂年终总结建设而成。

⑦　数据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http：//www.fmprc.gov.cn/web/gjhdq_676201/gj_676203/dyz_681240/ .

⑧　并列排名的位序处理参照郭晶、吴应辉 ：《孔子学院发展量化研究》，《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18 年第 5 期。原本考虑将排名前 20 位国家的孔子课堂作为考察对象，但因 2015 年位序 20 和 21，2016 年位序 20-23，2017 年位序 20 和 21 的并列较多，因此 3 个年份都只选取了位序 19 以前的孔子学院。

⑨　各国人口全球占比源于世界人口网，http ：//www.renkou.org.cn/world/2017/6300.html，此处对有些千分比的数值换算作百分比后保留两位小数，故存在四舍五入情况。

⑩　美洲又可分为美国、加拿大和拉丁美洲，其中美国、加拿大为发达国家，拉丁美洲以发展中国家居多。

⑪　中国一带一路网，https ：//www.yidaiyilu.gov.cn/info/iList.jsp?tm_id=513.

⑫　俄罗斯在“中国一带一路网”中被列为东北亚国家，但在《孔子学院年度发展报告》中被列入欧洲国家，故此处中东欧孔子课堂统计中含俄罗斯。

⑬　《在外国设立中小学孔子课堂管理办法（试行）》第六条 中小学校申办孔子课堂，应选择政府认定办学资质的外国全日制中小学校作为合作机构。

⑭　根据《在外国设立中小学孔子课堂管理办法（试行）》第三条规定“总部负责孔子课堂建设的统筹规划和归口管理，审批孔子课堂的设置，与外国教育机构签署设置合作协议，审核中方资金年度项目预决算，提供孔子课堂启动经费和年度项目经费，统一培训、考核、派出和管理孔子课堂教师和志愿者，开展孔子课堂督导评估，监督中方资金使用情况等”；第十一条还就总部有权决定孔子课堂停办的情形作出规定。

⑮　除了美国，泰国孔子课堂也存在缺少中方合作院校的情况。

⑯　牛长松：《孔子学院与中国对非语言文化外交》，《西亚非洲》，2014 年第 1 期。

⑰　2018 年 12 月 4 日第十三届孔子学院大会“如何支持孔子学院下设孔子课堂与教学点发展建设”工作坊中，有与会者指出，由于同样是竞争关系，存在个别孔子课堂退出被其他孔子课堂管理的情况。

 

参考文献：略